我看到了一头牛,正在屋里吃草。它吃得很香,对围着它身子嗡嗡飞舞的苍蝇毫不在意。堂姐用手帕捂着鼻子,催促我赶紧离开。我无动于衷,我陷入了沉思。我想到了第一个问题,接着又产生了一连串问题。牛怎么睡觉?我问堂姐。是站着睡,还是躺着睡?我又问,哪里是牛睡觉的地方,地上就是它的床吗?
堂姐觉得奇怪,说,你怎么会关心牛睡觉的事?
我不好意思对她讲床的重要性,我刚认识她,跟她还不熟。我知道没有人比我更关心床的问题,哪怕对牛也是一样。在这个秋雨细飞的黄昏,我想知道牛睡在哪里。堂姐没有给我一个答案,我想她一定不知道。她生活在另外一个县城里,不可能去关心农村。这里有许多辛辛苦苦的牛,它们也要睡觉。
晚饭时我闷闷不乐,一直在想牛睡觉的问题。我想大姑一定知道,但她一直在忙忙碌碌的,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。相比牛的睡觉,大表哥的婚事显然更加重要。我听皮匠杨爷爷说过,大姑年轻时是县城里的美人。但她嫁给了大姑夫,因为大姑夫家有田。从此她就像一朵鲜花,插在野草丛生的田埂旁。
没想到刚吃完饭不久,大姑却笑嘻嘻地找到了我。当着很多人的面,她交给了我一个光荣的服务,压床。我问压床是什么,大家都哧哧地笑。堂姐把我拉过去说,你不是老打听睡觉吗?压床就是让你到新房去睡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