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跑啥,学一个手艺还用跑?我看着费劲。”
“你不学做豆腐,我豆腐坊也没停,谁离了谁都能过。”
“哪天我得提封点心,去曾家庄看老曾。人家用的啥法?我使唤儿子,一步使唤不动;他刚见面,就使唤他每天跑三十里。”
倒是师傅老曾,看杨百顺天天来回跑三十里路,有些过意不去:
“不是我不能做主让你在家里住,而是怕你住下,天天看人白眼。”
往桌腿上“(口邦口邦)”地磕着烟袋:
“人来世上一趟,免生闲气罢了。”
杨百顺:
“师傅,清早跑我不怕,晚上回去怕,怕路上遇到狼。”
老曾:
“那咱每天收工早些。实在晚了,咱爷俩儿还就不回来了,住在主家,看谁还不让咱住?”
师徒俩说起话来,倒能说到一起。一开始跟师傅生,杨百顺有些拘谨,后来熟了,渐渐就聊开了。去外村杀猪的路上,从外村回来的路上,你说一句,我接一句,不显得路长。一开始说些家长里短,相互认识的人;后来说到自个儿的心事,相互也能说心腹话。杨百顺原想在老曾这儿落个脚,将来等时候合适了,再去跟老裴学剃头;老曾也没怪他,给他讲清师徒的道理,杨百顺也就安心杀猪。其实杀猪也不合杨百顺的心思,他一辈子最想干的,还是像罗长礼一样喊丧;但喊丧又不养人,让人为难。老曾听了,又没怪他,“扑哧”笑了: